幻镜幻境

今日开启面面主场哦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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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巍婚书一到，无谢诸多忙乱暂且顾不上齐衡，齐衡也自觉没趣，于第二日悻悻告辞启程返京了。

因为等着无谢回音，沈巍没好意思露面，而沈面这几天不知为何也未见人。热闹过后的萧宅转眼又变得很安静，只是无谢的心却再不能安静了。

婚书摆在眼前，应与不应搅成一团麻。来得太突然，无谢没想到自己又将面临第二段婚姻，沈巍各方面无可挑剔，但是……

不为见公子愣神，猜到必是在举棋不定。他自从陪无谢返乡，便对沈巍印象极佳，如今媒人上门，怎能让无谢错过这样的好机会。

“公子还犹豫什么，我看沈将军就是难得的良配。咱们到这儿他就对你有心，处处安排周全，却并不浮浪时时守着礼。人品好相貌好，堂上没有父母你进门就当家主事，这比以前不知减了多少麻烦。虽说有个弟弟叫人操心，可也是最听你的话，想必日后不难管教。咱赶紧把婚书签下，两家合成一家，也省得他们总往这里跑了。”

不为就想给无谢递笔，随后又是一大通夸赞沈巍的话。无谢听着脑子照旧很乱，不为说沈巍沉稳，他就想到沈面活泼欢脱；沈巍恪守礼节从未有过分之举，可沈面日常的小亲昵也并没叫自己反感，倒更觉他潇洒随性。

怎么了，这都是怎么了？为何一提起沈巍，沈面的样子总会同时出现，无谢都搞不懂自己干嘛要想这么多。

 

边塞气候不定，一场倒春寒大雪又降，绽放的花枝全给冻落了。无谢受不住潮冷，加上齐衡的到来又激起他的旧痛，沈巍求婚更让他心绪难定，三下夹击内虚外感又引出了病症。

开始无谢没在意，只当普通风寒，谁知病来如山倒，很快竟咳出血，既而周身无力以致不能起身下床了。

沈家兄弟心急如焚马上来到萧宅，却对无谢的病束手无策。不为又找来其他郎中用过很多药照旧不见起色，郎中们都说若这样熬下去只怕凶多吉少，不如想开些提早准备身后事吧。

短短几日无谢便病入膏肓，不为哭得肝肠寸断，感叹公子实在命苦，人生才见几分春色又被霜雪欺压，刚展瓣的花苞就要陨落进泥土了。

沈巍刚强的汉子也忍不住落泪，他不相信无谢将失去生命，还在尽力想办法，派人四处求请名医，日夜守候在无谢床边。

沈面把自己的药罐药锅全砸了，觉得没脸见无谢不敢靠近他身前，只站在院子里远远看着，看着大哥照顾他。

无谢清醒的时候会把沈面也叫过来，告诉他和沈巍都不要这样，不用过分为自己担心。生死有命，若真走到了终点那也是上天的安排，欣然接受便是。自己能死在家乡死在萧家老宅没什么可遗憾的，此生能遇到他们这些挚友足矣，自己到了天国也会为他们祈祷祝福，愿他们一世安好。

怕无谢难过，沈巍沈面都不敢再掉泪，要他别胡思乱想好好休息。

无谢的确是累了，只说几句话就虚弱得不行，昏沉沉将要睡去。恍惚间，他仿佛回到了童年，回到了无忧无虑的花府，好似又看见了齐衡。齐衡的影子很快被沈巍沈面代替，兄弟俩一黑一白笑着向他招手，自己很想过去可脚下却没有迈步的力气。只能看着他们在前方商量什么，两人的对话声传来，似真似幻难辨虚实。

“哥，你有多爱无谢？”沈面上来就干脆发问。

“我……”沈巍没那么直接，爱这个词对他这刚直的武人来说太过柔媚露骨，是羞于出口的。

鼓足勇气，沈巍对弟弟道：“我怜他敬他，希望尽自己所能给他一个安稳的家，让他后半生平安幸福。若他能够病愈我立即迎他做沈夫人，我虽俸禄不高难给他锦衣玉食，但我会努力杀敌多立战功求朝廷恩赏，为他创造尽量舒适的生活。他的心是被伤过的，我绝不会让他再伤第二次，今生若得无谢相伴必定捧在手心奉为珍宝！”

“沈将军，我们公子经历坎坷从不求荣华富贵，一处宅院粗茶淡饭能安身足矣，重要的是踏实靠得住，人好心意相投。我早就觉得你是他最理想的夫婿，偏偏可惜，可惜我家公子命薄，怕没福气嫁你了！”不为边讲边哭，又哽咽个不停。

半晌，好像是沈面在说话，与他往日玩笑随意不同，此次的口气无比郑重。

“哥，我文不成武不就，每天游手好闲还要靠你养活，现在又治不好无谢的病，我简直没用透了！你比我强太多，记住你说的话，一定好好对他！”

“面面……”

“沈二公子，你要去哪儿？”

在沈巍和不为的呼喊中传来一阵脚步声，无谢迷迷糊糊感觉似乎有人出门去了。

……

 

头顶感觉刺痛，无谢再睁开眼时看到一位仙风道骨的妇人在为自己施针，身体仿佛轻松些了。

无谢问这位女医者：“尊驾是……？”

“这是医仙灵姑子姑姑。”沈面接过话回答。“她在四处云游，我早慕她的大名想跟她讨教，天缘凑巧竟然遇上了，正好请她来看你！”

或许病中耳力眼力多有不济，无谢感觉沈面的声音比较沙哑，他的唇色脸色也比平时苍白了几分。

灵姑子对无谢道：“你自幼就有心疾，从前一直调养压制着。可从京城到这儿几经折腾，心中又存了事致使旧症复发。我已用银针稳住你心脉，之后再试着慢慢用药吧。”

不为赶紧给鞠了个大躬。“多谢医仙姑姑，您妙手仁心千万要救救我们公子！”

灵姑子沉吟着：“我这里有个古方，只是，还缺少一味药。”

“什么药？我立刻去找！”不为看到曙光心情更加急切。

“这……”

“姑姑！”

沈面给灵姑子一个颇具回味的眼神，又示意不为别再追问。

他轻轻为无谢掖好被角拉严幔帐，而后轻轻对灵姑子讲：“姑姑，我们去外面说吧。”

……

 

无谢时晕时醒头脑断断续续清明，后来觉得有人在给自己喂药，看那脸型像沈面，视线完全明朗却变成了沈巍。

沈巍一直陪着无谢，军中萧宅两头跑也实在辛苦。他说药是灵姑子亲自煎的，要无谢放心按时服用，这次一定会有效果。

果真不是虚言，几天之后无谢明显有了起色。灵姑子按日都来诊脉，脸上的表情由开始的沉郁渐渐变为舒缓。但她只是吩咐继续用药，并不多讲其它。不为和沈巍转忧为喜简直奉其为神灵，每天恭恭敬敬迎来送往。

再过些时日，无谢已经可以坐起靠在床上用些清淡粥水了。这场大病，让他感觉仿佛死去又重新活过来一回。重生之后满是对这个世界的依恋和对朋友的谢意，只是眼前缺少了一个身影。

“面面呢？我怎么好久没看到他？”很长时间瞧不见沈面了，他，是去了哪里？

“公子还说呢，打你开始服药沈将军就衣不解带陪在床前，那位二公子却溜了。”不为撇着嘴，似在吐槽沈面的不靠谱，小孩子没长性三天新鲜，掉完几滴眼泪就走人了。

沈巍解释给无谢：“面面能找来灵姑子已算难得，办了件大好事。他不习惯总闷在一个地方，这里有我，他想出去透透气我便让他走了。”

不为继续补充：“沈将军不分白天黑夜守着，那位倒说有医仙姑姑在反正用不上他，瞧公子缓和些他就自己跑外面闲游去了。一天生的兄弟，性格大不相同，公子看出谁高谁低了吧。我也不是说沈二公子不好，可他到底在沉稳衷情上比不了沈将军，找夫君就要找这靠得住的。那种性子不定三天打鱼两天晒网，以后怕还会出事情。”

依着不为的心思，恨不得叫无谢马上就嫁给沈巍，借沈面的错处两相对比再助一把火，早点促成这桩美事才好。

 

无谢连服了一月的药终于痊愈，灵姑子不愧医仙，还将他以前咳嗽胸闷、畏寒手脚冰冷的病根儿全部去除。

无谢只觉像换了个人，身体恢复又开始舞刀弄剑，不为都说往日那飒爽英姿的花小将军又回来了。

天气转暖，从京城也传来好消息。花家得朝中众臣助力，找到证据把司马光宗当年的阴谋揭露于天下，终于给萧家平反了。花满天捎信说皇帝已归还无谢官职，又让他承袭萧将军爵位，近日就可以返京。

回去倒不急，其实无谢很喜欢这座边陲小城。这里有淳朴的民风，有相识于患难的挚友，有他最美好的一段记忆。自己已改用萧姓认祖归宗，便是一辈子都留在故乡也是不错的选择。

鸦青又来过两次，受沈巍之托希望无谢能答应婚事。无谢原先担心自己戴罪之身会连累沈家，如今倒不必有这个顾虑了。

不为更是劝说撺掇，无谢思来想去真挑不出沈巍哪里不好，虽然相处都是淡淡的，可平淡如水乃君子之交。经历过第一段感情的一厢情愿，或许这样相敬如宾的日子会更适合自己。于是回复媒人，点头允婚。

沈巍喜不自胜，高高兴兴筹备起婚礼事宜。他什么都不用无谢费心，只要无谢安心修养身体，舒舒服服等着做新人就好。

这回无谢在家中是真的无事可做，每日只听不为不住夸奖沈巍。说无谢好人终得好报，福气在后面，沈将军以后定是个妻奴，会把他宠得上了天去。

可是说不清为什么，无谢并没觉有多喜悦，甚至心里还有些空落落的。

他常一个人坐在后院，望着那些已然很茂盛的药草发呆。似是盼着从墙头上还能露出一张带面具的脸，张嘴笑嘻嘻唤自己神仙公子，给自己讲着那些半真半假引人发笑的故事。

 

“萧公子在想什么？”

灵姑子命小童端上药来，见无谢神思恍惚便问了一句。

“没，没想什么。”

“你瞒不过我，过来人看得清楚，你应该在想沈面吧？”

“哎。”无谢叹口气笑笑。“倒是有些想他，也不知去了哪里？这么贪玩儿，没他来我这院子都显得冷清。”

“你喜欢他吗？”灵姑子突然提出个敏感的问题。

无谢从容缓缓作答：“他，他很可爱，总用自己独特的方式表示对我的关心，不过我都能懂。他其实，很招人喜欢的。”

“那在他和沈巍之间你更爱哪一个？”

“这……”心中似乎有答案，可却欲言又止。

“萧公子，我不太确定你的心，但我实实在在看出了沈面的心。他是爱着你喜欢着你的，不然也不会为你做到这一步。”

“面面做了什么？”无谢也觉沈面的突然离去很不正常，这里面一定有原因。

灵姑子递上药盏缓缓说：“本来沈面再三求我瞒你，可我觉得你有权力知道，知道了才能做出正确的选择。我向来不出山行医，是沈面在门前跪了三天三夜用诚心打动了我，我才亲身到此。最关键，他取了自己心尖血配齐古方，用他的活源血脉根治你的心疾你才得以痊愈。可他却失血过多只能卧床，所以你至今看不到他。他希望你和沈巍能无忧无虑高高兴兴去成亲拜堂，不是爱你到极致，又怎能做出如此牺牲！”

“什么？面面，他竟然为了我……他在哪儿，我要去找他！”

无谢顿时明白了，朦胧中兄弟的对话都是真实的，沈面听到哥哥的心意，决定在感情上放手成全自己和沈巍。所以他特意去求了灵姑子，又甘愿奉上心尖血救自己一命。

他并非顽劣，并非感觉无聊出去闲游，他是在为最爱的人默默付出，却还用一个轻松的理由来遮掩。面面，你好傻！

无谢现在觉得心里那种空落落的感受没有了，亏空已经补上了，他清楚自己的心，他要为自己的心去寻找那个最贴合的归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