幻镜幻境

花府轶事——二少爷的齐人之福(18)

花家祠堂,香烟萦绕肃穆非常。数不清的黑檀木牌位分十几层安放,上面撰写的繁杂官称在向人们展示家族数百年的辉煌荣耀。

管理祠堂的是府内两位老嬷嬷,平日不拘言笑只听老祖宗吩咐。傅红雪来罚跪,她们自然知道这位小夫人不受老祖宗待见,今日差点挨了家法,来跪祠堂已经是轻惩了。

所以直接就撤了蒲团。傅红雪倒不甚在意,他从小到大被花白凤罚惯了,哪里都跪过,这祠堂的砖地还算舒服的呐。

接着花无谢又来,毕竟是自家二少爷,嬷嬷们便给放了个软垫。谁知二爷一脚踢开,大声说红雪哥哥怎样我就怎样。

最后是连城璧,因见他们两个都在硬地上跪着,想来大家一样,于是也直接弯膝下去。

三个人,花无谢在中间,傅红雪和连城璧一左一右。嬷嬷们点上烛火退了出去,祠堂里就只剩下他们。

花无谢因连城璧在身边,想想他刚才毕竟为自己挡了一竹杖,暂时也不好太和傅红雪怎样。

而连城璧也是头一次同这两人独处,一时也尴尬无言。他今天来陪跪一是听了花夫人大家小家之论,觉得自身的事都没理好有愧长辈信任。另外他也想到老祖宗和母亲向来疼惜自己,有自己在这儿另两个也不会被罚太久,要跪都跪要免都免,也算帮他们一次。

三人静默良久后,打破僵局的竟然是傅红雪。他说:“没罚你们两个,你们回去吧。”

花无谢当然不肯听。“罚你就是罚我,有人陪着也省得你难受无聊了。”

傅红雪倒没理他,而是转向连城璧:“多谢你放走叶开他们,不然这三个不知闹到什么结果。”

连城璧一笑,暗想傅红雪看着木讷其实内心极为通透。

他道:“你怎知是我放的?”

傅红雪说:“你功夫虽好,但独对他们三人未必就占上风,他们也不见得讨到便宜,若真交起手来一定都耗损许多。可你进厅堂时气定神闲,不像是费力一战的样子。你说他们逃了,他们那样的脾气就是真打输也不会逃,必是你们商量好,你故意放水让他们离开的。”

花无谢在中间听着两人的对话,左看右看不明所以一片朦胧。他也不想费那个脑筋,却见连城璧后背上衣衫微有些凌乱,不由脱口问:“你没事吧,刚才伤没伤着?”

这话发自本心并非客套,让花无谢自己和被问的连城璧都很感意外。

连城璧忙说:“没事,父亲并未用多大力气。”

二少爷情绪转换极快,忘了这里是该深刻反省的祠堂。“要说就是你们不懂了,我从小被打着长大,我们家的套路我最门儿清。”

他倒有心情给二位夫人讲起他的挨打成长史。

“每回都是这样,一说要打,我娘先哭,我爹心就软了一半儿。但他架子端出来放不得,就需装模作样给两下。然后老祖宗就劝,我爹嘴硬还是要打。杖子真落到屁股上我自然是要叫的,叫出来越惨越好,不出三下老祖宗也会哭,就死活不让我爹打了。最后都是以我爹骂我老祖宗再骂他结束,次次如此。”

“我今天为什么没脱甲胄就去,一是着急红雪哥哥,二是估摸着今天老爹八成得打我,先做好防备。我爹连甲胄都不掀就落杖子,你们说他是真打是假打?他才不傻,我若有个好歹老祖宗跟我娘定和他拼命。我娘看着温柔,背地整治起我爹一套一套的,闹一回保管他两个月都哄不好只能睡书房。”

“所以你们不用担心,不用跟我抢这顿打,打谁也不如打我,下次再有这事儿就只管全往我身上推,我都百炼成钢了!”

连城璧扑哧一下笑出了声,傅红雪也难得地嘴角上扬。花无谢骨子里的憨直可爱就在这片刻之间打动了他们,让人不由想去靠近。

 

三人从下午到此时一直没吃东西,都是又饿又累。傅红雪没觉得怎样,他是在娘手底下被打罚习惯的;连城璧也还好,白红莲教子也甚严,日常跪个祠堂不算稀罕。只苦了被捧着宠着长大的花无谢,一会儿捶腿一会儿揉腰,做出副难受至极的样子几乎要瘫在原地。

连城璧想问又不敢问,只怕自己做错了又讨人嫌,不知该和花无谢如何相处合适。傅红雪倒看出他多半是娇气装的,只让他继续跪好也没再理他。

花无谢只能冲着门外嚷嚷,说自己快跪死饿死了,希望外面有人听见传个话让老祖宗快点发特赦令。

终于,月上中天的时候花飞扬来了,板着一张脸传达长辈的意思:“老祖宗吩咐,叫你们可以起来了,回房再继续思过三日。”

“呼,总算结束了。”花无谢吐了口气,就势歪坐在地上。

傅红雪站起身一把将他抱起来,想着这人一瘸一拐走回湖心岛也是麻烦,索性横抱着由自己来走还快些。

欲出门时见无霜慌忙进来扶人,回头又看看连城璧,便对那丫头说:“我那里有伤药,一会儿送过去,你帮你家少夫人敷上。”

……

 

连城璧的内室燃起茜纱灯,无霜为他轻轻掀起衣服查看,只见膝盖跪久了有两处淤痕,背上被竹杖打过的地方也落下微微红印。

无霜抹了把泪。“何苦来,你去陪着,还替他挡着。倒忘了他是怎么对你的!”

连城璧笑笑。“也没想那么多,一时就凑上去了。这本算不得伤,用些药明天连痕迹都消了。”

“那,刚刚红雪小夫人派人送来药膏,可能用吗?”无霜有些担心,大宅门里妻妾的算计多是在互送的东西上。

“有什么不能用,难道我上回给他一碗蛇羹,他今天就还我一盒毒药,你是话本看太多了。再说他闯荡江湖,用来护身的伤药必是最好最难得的,一般人还不一定肯送。”

连城璧不疑傅红雪,他从今天傅所说的话,在祠堂里三人共处时放松的表情可以判断,傅红雪现在对自己是放松警戒带有几分信任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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