幻镜幻境

雨落潇湘花溅泪(上)

今天看戏曲频道突然产生的狗血脑洞,对不起又虐我二花宝宝了。篇幅不长,大概上下两章。发前首先要向杨显之老前辈致敬!

 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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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吃饭了!”木栅栏牢门外传过狱卒粗暴的声音,然后一碗霉烂得分不清是何种谷物的吃食被掷了进来。

花无谢挪了挪身子,努力想靠上去。可遍体肆虐的痛又立刻将他打倒,让他整个人瘫软在满地枯败的稻草里。

手臂上鲜血淋漓,撕裂的衣衫间也袒露出狰狞的鞭痕,动一下都痛彻骨髓,可这身上的痛又怎及心上之万一呢!

 

“城璧哥哥,你真不认得我了吗?我是无谢呀!我们有过婚约,你说过会帮我的。”

“夫君,他是谁?”相府小姐沈璧君挑着一双凤眼,质问身边的华服男子。在他们对面,刑架上的人白衣染血,似一朵被风吹落的残花,顷刻间就要凋谢了去。

“他是罪臣萧氏余孽,被花家暗中收养,如今萧花两族皆已伏法。夫人不要听他胡言乱语,我同他没有半点瓜葛。”

“城璧哥哥,为什么?你为什么要这样?”

“放肆!”沈璧君一个响亮的耳光打过来。“我夫君的名讳也是你这罪人能叫的?以为自己有一张脸蛋就不知天高地厚,还想和我争,做你的春秋大梦!来人,给我狠狠打!”

“是!”掌刑人再次举起了满是倒刺的皮鞭,毫不留情地朝本已羸弱不堪的身躯抽去。

“等等!夫君,不如你来,你打这贱人几鞭子替我出出气。”沈小姐似乎想看个新鲜节目,也想测试一下自己这位入赘夫婿的忠诚。

“夫人不必了吧,惩戒一个区区逃犯何须我来动手。”

“我偏要你打,夫君莫不是不忍心,还对他旧情难断?”

“夫人说哪里话,连城璧对天起誓我从未对这花无谢有过一丝动心,我的心中只有你沈璧君一人。”

“谁要你说好听的,我只看行动。你既然不喜欢他,又知道他是罪臣之子朝廷钦犯,那便打给我看!”

“夫人……”华服男子终是有些迟疑,他接过鞭子,不敢抬头去瞧那伤痕累累的人。而对面的人此时却瞪大眼睛直望着他,目光中都是不解和哀怨。

“城璧……哥哥……”

“不准叫我城璧哥哥!”

鞭稍和着狂吼打上肩头,剧烈的疼痛让人瞬间清醒。仿佛不认识这个人了,这还是那把我护在心头的城璧哥哥吗?他已经变成了凶残的魔鬼,把手扬得高高,情绪失控几近狂暴,将密如雨点的鞭子不断落在毫无还手之力的人身上。

“花无谢,你身为钦犯大胆出逃,还跑到我这儿来攀扯关系。可笑,我怎么会和你有婚约。今天不如打死你,也免得你出去胡说,无端败坏我的名声!”

 

后来,花无谢是被一桶盐水泼醒,或者直接说是被生生刺激疼醒的,醒来就已在这深牢大狱之中。镣铐加体,浑身滚烫。他睁开眼的第一件事便是将手下意识抚上小腹,那里有棵嫩嫩的小芽还在慢慢成型。

两个月前,燕子湖畔的小木屋中,一对相知相恋多年的情侣山水为证身心交融。自己毫无保留地把一切交托给他,他也说过不惧人生风雨并肩前行绝不相负。

誓言犹在耳,那日的温情缱绻犹在目。可为什么你转眼就成了别人的夫君,你竟说不认识我,竟亲手对我作践摧残,是你真的忘了,还是我糊涂地做了一场梦。

腹中的生命还小,但花无谢似乎感觉到他在一下下地萌动。可惜,要害你和爹爹一同受苦了,前路未知如何,你一定要坚强地挺下去,爹爹也会努力把你带到人间的。

想到这儿,花无谢撑起身朝那碗发霉的牢饭爬过去。还好,他自幼练武身子壮,害喜也不是很厉害,这饭食味道虽难闻但总能让他添些力气。他要活着,不管怎样,他和孩子都要活下去。

不知何时牢门开启,一个白色身影猛冲进来,粗暴地掀翻花无谢手中的碗,他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。

“是谁给这人送饭的?他抗旨私逃冒认官眷罪不可恕,我说过不准给他任何吃的,我要他死!”

“连城璧,你……你好狠的心!”花无谢此时对此人再无奢望早已寒透肺腑,你便这样迫不及待,你想要我死,你也想要你的亲生骨肉死吗?

尽力扶着墙壁站直身体,四肢上紧紧束缚的铁镣发出磨人的声响。

花无谢纵然衰弱也不改他的高傲。“连大人请放心,是我一时糊涂认错了人,我不会再乱说是你的家眷,我这罪党余孽也绝不会再影响你的大好前程。”

“希望你说到做到,我尚可给你一条活路。”连城璧转过身,厉声对外面吩咐:“将犯人花无谢即刻解往潇湘服役,一路上严加看管,不得有丝毫差池!”

 

雨,越来越密的雨。打在身上如一把把冰冷的短刃,刺痛肌肤,穿透人心。

花无谢扛着沉重的木枷,在泥泞山路上艰难行进。

天色越来越黑,解差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,不耐烦地催促着:“这般磨磨蹭蹭,可要几时能到?害得老子被雨浇,你那身上的皮是又痒痒了不成?”

未待说完,手中的水火棍已狠狠落在花无谢背上。

本就披枷带锁举步维艰,哪里还受得了他这一棍,花无谢脚下踉跄扑倒在泥水里。

他身上的白色囚服早辨不清本体,解差一路凶狠,行了几日来到这潇湘地界,花无谢周身已是棍伤遍布。鞭伤棍伤交叠错落,旧痕未愈更添新痛。再加上如今整个人被暴雨侵淋,伤口泡在冷水里,身上流淌的血液和泥水混在一处,花无谢已渐渐感觉自己就要支撑不住了。

他头晕目眩,自被连城璧入狱拷打以来始终高烧未退,现在仿佛连痛感都要消失,神识已接近朦胧了。

“给老子站起来,装什么死!”解差并不肯放过他,无情的棍棒又接踵而至。

想到腹中的孩子,花无谢意识到不能这样下去,这样折腾自己必死无疑。可稚子无辜,能有一线生机还是要尽力为他争取的。

花无谢艰难抬起头,喘息道:“解差大哥,天雨路滑,我身戴重枷实在行动不便。何况我怀有身孕,再经不得这棍棒。还求大哥心善高抬贵手,容我父子一条活路,花无谢做牛做马感念你的恩德!”

“什么,你说你有身孕?”

“是,已两月有余,还望大哥垂怜。我全家无辜遭难,我腹内是花家的子孙,大哥若能保全他,日后善人必得善报!”花无谢跪在泥水里向解差扣下头去。

高高举起的棍子在半空停住了,解差也听说过花府,那是京城有名的忠臣良将,怎么好端端地就被戴上谋反的帽子呢?如今这面前的犯人,虽一身污浊却难掩高贵风骨,听人讲好像是花府里的二公子。

解差向来只做事不多问,但内心又岂会不明白大老爷们的小九九。沈相府的连姑爷说这人是逃犯,要押解潇湘。不过明里暗里都在传这是连姑老爷的旧相好,因为家道败落投奔过来,没想到心上人倒变成了人家的夫婿。

世态炎凉谁不懂,见风转舵谁不知。谁会放弃相府这条大船而去走他花家的独木桥呢!所以精明的连姑爷当然不能认。沈小姐脾气大,自然要料理这些花花草草,被关进牢里大刑伺候在所难免,还得找个理由把他发落掉。

在逃钦犯冒认官亲就是拈来的罪名,给打发到潇湘河边淘沙干苦役,他日后死在这儿也不会有人知道。

有钱人做事够狠够毒的,可保不齐这位真是那连姑爷的原配,如今又怀着孕,他们父子若折在自己手里,那不成了伤天害理了吗!

大老爷干的缺德事犯不着自己替他背锅,解差是公门中人,但也不愿手上有人命,一家老小总还指着他平安过活。何况这犯人瞧着也的确熬不住了,被人始乱终弃也是够可怜的,算了,心善一回帮他一把吧。

解差想到这儿,便没再为难花无谢,只催着他快起来,忍耐些找个落脚的地方也好避雨过夜。

 

前面到了一处驿站,解差松了口气,唤来驿丞说要投宿。

谁知那驿丞却摆手道:“别的日子尚可,今天有位老爷宿在了里面,不准闲人打扰,你们另找地方吧。”

“请您行个方便,下这么大的雨,这犯人一身刑伤也实在走不动了。您但凡有个犄角旮旯叫我们避一避,我们悄悄的不出动静,天不亮就走成不成?”好歹摸出些散碎银子,解差给递了过去。

驿丞看看花无谢,见他容貌清俊却一脸病容一身伤痕,木枷重铐着实可怜。不由也动了些恻隐之心,就对解差说:“那你们去到廊下凑合一宿,可记住千万别弄出声来,惊动了大老爷咱们全吃罪不起。”

“是是是,一定一定。”

 

驿丞引着解差和花无谢来到驿站回廊之下,又嘱咐了两句方才离去。解差瞧花无谢衰弱已极,便从怀中取出钥匙将木枷开了,要他到墙角的草堆里去歇歇。

花无谢有些慌乱:“大哥不可如此,这枷乃是朝廷王法,不到押解地不能打开。你此举不合制度,恐日后牵累于你。”

“去他的制度,那么多冤案还没人管呢。王法,他奶奶的头发,这儿就我说了算!你这小身板儿再不松快松快怕也撑不下去了。”

“多谢大哥好心体恤。”

“行了,跟我甭客气,歇着吧。”

解差把棍子放下来,靠在回廊柱子上一会儿就呼呼睡着了。

花无谢坐在有些湿淋淋的柴草上,虽疲惫却望着外面依旧不肯停息的绵绵秋雨难以成眠。他蜷缩起湿透的身子,努力给自己隐隐作痛的腹部送去一些温暖,他低声说:“孩儿,辛苦你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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